她满足地微笑着,双手抱着他的腰,仍又把她的头半偏着伏在他的胸前,像只小绵羊似的驯顺。郑徽也轻轻地搂住她,一动都不敢动,就像深怕惊扰了她似地。
“嗯,就这样很好!”她半闭着眼,声音柔腻如酪,“我要人这样轻轻的,静静的喜欢我,像姥姥那样喜欢我,可让人受不了。”
她这样一说,郑徽更不敢动了。但那是他心甘情愿的,她的温暖柔软的躯体,她的不知发自何处的香味,她的恬静满足,寄以完全的信赖的神态,都足以使郑徽神迷心醉的。
不知过了多少时间,隐隐有钟声响了——五更五点,是大明宫百官待漏,开始入朝的钟声;然后较近的是西面太极宫太极门前,和东面兴废宫大同殿前的钟声;然后更近的是平康坊菩提寺的钟声,————,沉洪迟重的一声声,随着晓风,度越墙垣和帷幕,送到偎倚着的郑徽和阿娃的耳边。
“啊!”阿娃坐直了身子,“快破晓了。”她奇怪地自问:“我们谈了一夜?”
“可不是谈了一夜。”
“好笑不?”她揉着惺忪的倦眼,娇慵地伸了个懒腰。
“去睡吧!你倦了。”
阿娃的双颊,忽然出现了羞涩的红晕,水汪汪的双眼望着郑徽,欲语不语地;好久,她只轻轻地问了两个字:“你呢?”
郑徽恍然意会,心神摇荡,答道:“我送你去。”
阿娃嫣然一笑,回身擎起烛台;他扶着她,出一重帷幕,又进一重帷幕……
钟声还在响着,但在他们是听而不闻了!
一连十天,郑徽步门不出。在他的感觉中,西堂以外,别无天地;西堂以内,则几乎把日子都忘记了。
这一天的天气特别好,晴朗、温暖而无风。阿娃坐在东窗下梳妆,郑徽在一旁看着。她的头发极长,坐在那里,发梢几乎垂及地面;映着满窗朝日,那闪闪生光的一头黑发,就像披着一匹缎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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